為“屯堡”正音

如今，“屯堡文化”已經(jīng)被很多有識之士認為是“精品文化遺產(chǎn)”，正在進行相關的保護、考察、申報等各類使“屯堡”文化升值的行為，可見我們大有必要先為“屯堡”正名，所謂“名不正則言不順”，要為“屯堡”正名，則必須先為“屯堡”正音，因為“屯堡”兩個字不光是寫在紙上的，更多的時候還需要口傳耳聽。屯堡人自己把“屯”讀“tén”，把“堡”讀“pǔ”，然而，在眾多的公開場合中，因為涉及到方言跟普通話的關系，“屯”基本上被讀著標準音“tún”，“堡”的讀音似乎上不了大雅之堂，很多人就選擇讀為“bǎo”，也有讀“pù”的，就是沒有讀“pǔ”的。

一、“屯”“堡”當前的讀音

01、辭書上“屯”“堡”的讀音

《辭海》上的讀音為：

屯（tún）集聚；儲存。如：聚草屯糧。韓愈《送屯鄭尚書序》：“蜂屯蟻雜，不可爬搜?！?駐防。如屯兵。《舊唐書·郭子儀傳》：“詔子儀以步騎三萬自河中移屯涇陽。”土阜?！肚f子·至樂》：“生于陵屯。”④屯子；村莊。如：陳官屯；黃姑屯。⑤姓。三國時蜀有屯度。

屯（zhūn）六十四卦之一，震下坎上。《易·屯》：“彖曰：屯，剛柔始交而難生。”?艱難。李商隱《喜聞太原同院催侍御臺拜》詩：“鵬魚何事遇屯，云水升沉一會中?！眳⒁姟巴汀?。見“屯屯”。“屯屯”（zhūnzhūn）：謹厚，信實。

堡（bǎo）土筑的小城?！稌x書·苻登載記》：“徐嵩、胡空各聚五千，據(jù)險筑堡以自固?！爆F(xiàn)泛指軍事上的防御建筑。如：碉堡。亦作“堢”。參見“”。（bǔ補）集鎮(zhèn)，常用為地名。如：柴溝堡；馬家堡。（pù）同“鋪”。本為驛站，今多用于地名。如：十里堡。

《新華字典》跟《辭海》相比，“屯”的詞義雖然簡明些，讀音卻沒有改變；“堡”的解釋如下：

堡（bǎo）：本義，土筑的小城。名詞，形聲字，從土，保聲。堡是后起字?！皳?jù)險筑堡以自固”（《晉書·符登載記》）；組詞為碉堡、堡障(用于防守的小土城)、堡壘、城堡(堡壘式的小城)等。堡壘的本義是指軍隊所修筑的戰(zhàn)守兩用的小城堡。堡寨：四周建有柵墻的寨子。

堡（bǔ）：堡子，有城墻的集鎮(zhèn)。名詞，多用于地名，如:吳堡縣（在陜西?。?；柴溝堡（在河北?。?。堡子（bǔzi）：[方言]，圍有土墻的城鎮(zhèn)或鄉(xiāng)村，泛指村莊。

堡（pù）：地名用字。五里鋪、十里鋪等的“鋪”字，有的地區(qū)寫作“堡”。

02、“屯堡”人對“屯”“堡”的讀音

安順周邊有許多地名叫“屯”“堡”的村寨，如：大西橋鎮(zhèn)的雞場屯、狗場屯、鮑屯，七眼橋鎮(zhèn)的時家屯、鄭家屯、雷屯，蔡官鎮(zhèn)的張官屯、王家屯、蔡官屯，轎子山鎮(zhèn)的袁家屯、單家屯、郭家屯；宋旗鎮(zhèn)的打紙屯；幺鋪鎮(zhèn)的大屯、小屯；寧谷鎮(zhèn)的伍官屯、木山堡、鄧家堡；舊州鎮(zhèn)的詹家屯、甘棠堡、蘇呂堡；劉官鄉(xiāng)的劉官屯、周官屯；雙堡鎮(zhèn)的雙堡、張官堡、金官屯；東屯鄉(xiāng)的東屯、西屯、梅旗堡；雞場鄉(xiāng)的甘堡等等。

撇開貴州方言里韻母“un”、“in”、“ing”、“en”、“eng”的混淆錯亂不說，無論是東線原二鋪區(qū)方向大量翹舌口音也好，還是南線原雙堡區(qū)、舊州區(qū)方向平舌音也好，這些村民對自己村寨的稱呼，基本上都讀成“tén”、“pǔ”。

二、“屯堡”讀音辨析

01、“屯堡”讀音的選擇

“屯”的兩個讀音中，作為地名的只是“tún”。而“堡”的三個讀音中，每一個都跟村名有關，似乎都有可能，按照排除法，首先可以排除掉“pù”。因為，從安順東來到西去，一路上有二鋪、三鋪、頭鋪、幺鋪這樣一些地名，它們的字并不是“堡”而是“鋪”，顯然跟五里鋪、十里鋪的命名相類。

“屯堡”的“堡”作為村名，很有堡（bǎo）、堡（bǔ）的特色，判斷是哪個讀音還是得從傳下來的讀音里找依據(jù)：很有可能當初就是讀“bǔ”，只是在實際的流傳過程里發(fā)生了音變，轉(zhuǎn)成了相近的“pǔ”。那么，是不是就該定音為“bǔ”呢？

02、“屯堡”作為一個專有名詞的讀音

專有名詞和普通名詞是名詞兩個大類，即特定的某人、地方或機構的名稱。歷史上，“屯”“堡”作為軍事要塞，分布在中國的許多地方，諸如“江東六十四屯”、“柳堡”等等，但是，這些以“屯”或“堡”命名的村莊，跟“屯堡文化”里的“屯堡”絲毫不沾邊。因為，“屯堡”文化的“屯堡”，作為一個地域范疇，專指貴州省安順市轄區(qū)內(nèi)以西秀區(qū)為中心的周邊的屯堡村落。這就使得“屯堡”具備了成為一個專有名詞的條件。

漢字作為 “專有名詞”中，可以允許有特別的讀音，人名姓氏稱謂方面，如：“任（rén）”、“區(qū)（ōu）”、“樸（piáo）”等等，在它的義項里往往只注明是“姓”，因承奸臣秦檜之意彈劾岳飛，并編造假罪名置岳飛父子于死地的歷史罪人之一萬俟卨，復姓“萬俟（mòqí）”由此深入萬戶千家?！皢斡冢╟hányú）”、“可汗（kèhán）”，均為古代北方部落首領稱謂，其中，“冒頓（mòdú）”是匈奴的著名首領，“成吉思汗”更是中華民族的“一代天驕”、蒙古族的驕傲。地名方面有：如：“大月氏（dàròuzhī）”，因張騫出使西域，開辟絲綢之路而名聲顯赫的西域著名部落；“會稽(kuàijī)”，山名，在浙江省；秦漢時郡名，在今江浙一帶；古縣名，在今浙江紹興縣；“龜茲（qiūcí）”，唐朝著名的安西四鎮(zhèn)之一；《愚公移山》里，操蛇之神把太行、王屋二山“一厝（cuò）朔東，一厝（cuò）冀北”，這個“厝”字在今天福建的地名里讀“cù”；被項羽一把火燒掉“三月不熄”的宮殿叫“阿房（ēpáng）宮”！再如一些特殊的文化現(xiàn)象：“滑稽（gǔqí）”，形容一個人滑稽，形容圓轉(zhuǎn)自如，是言辭流利，正言若反，思維敏捷，沒有阻難的意思；佛門常見的“南無（námō）阿彌陀佛”；著名作家張抗抗的長篇小說《作女》的“作”也定音為“zuō”，可見，專有詞讀專有音是可以傳承、開辟的。

所以，世界上獨一無二的“屯堡”作為一個具有強烈地域性的獨特文化現(xiàn)象，應該而且必須選擇符合“屯堡”人群文化特色的讀音：“ténpǔ”。